流光容易把人抛,我寓居天桥北里已有两个多月。出租屋内没有电视,不通网络,我的“黄金大哥大”也早已停机。
每天早晨上街买买菜,还是那些熟悉的菜,还是那些陌生的人。下午带孩子出去玩玩,还是那些熟悉的路,还是那些陌生的人。其余时间窝在屋内,左邻右舍,楼上楼下,姓甚名谁,在干什么,全然不晓。家乡的亲朋和同事的信息,因停机而无从得知。谁结婚了谁离婚了谁生了孩子?谁上位了谁下台了?谁中了大奖谁输了钱?谁上了新闻的头版头条?世界各地发生了什么小事大事?端的是一片空白也。
街上、菜场和公园还有医院,到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,可我感觉到的不是热闹繁华,而是冷清孤寂。屋内与屋外我都是在隐居。隐居不一定非得没有车马喧嚣的深山老林,不一定非得到远离名利是非的江渚之上。茫茫人海中,没有朋友,没有人知道你是谁,从哪里来,来做什么。回到屋内,又与滚滚红尘隔离开来,竟时常忘了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。其实每天都差不多一样,单调的重复或循环,几号和星期几似乎失去了意义。可谓京中无甲子,寒尽才知春。
小隐隐于野,中隐隐于市,大隐隐于朝。我没有隐于山野之中,也未能隐于朝堂之上,而是隐于曾经天子脚下的北京市,应算是个中等偏上的隐士了吧。
级别虽然不低,但这样的隐居生活委实没有半点悠闲和诗意,天长日久,只觉越加空虚与难捱。离开了故乡,放下了工作(前者是精神和灵魂的家园,后者是价值和意义的载体),人很难不变得轻飘飘晕乎乎的。
北京,是多少人心向往之的圣地,而我,天天在心里问:何时归家,洗洗客袍袍?天天在心里念:逝将去汝,适彼乐土。
某一天,结束了隐居生活,对北京说声再见,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,做回自己,那真真儿是极好的了。那时,或许我会轻轻地吟诵:“轻轻地我走了,正如我轻轻地来。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