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哲学家尼采写过一首小诗:
别爬上山顶去,也别站在山脚。打从半高处看,这世界最美好。
的确,在山腰看世界,有其独特的韵味。可以俯瞰山下,也可以仰观山上,即实又虚,对看得见的风景纵情领略,对看不见的风景,则插上想象的翅膀,作一番梦游,亦是乐事一桩。这到挺像中国的中庸思想,适度即最好。诸如花开半夏,酒饮微醺,半开半闭,半醉半醒的状态,刚刚好。《易经》里的成语亢龙有悔,也是说不能飞得太高。生活中一些常识,如饭只能吃七分饱,话不可说尽,事不可做绝,大概也是同样的道理。山登一半,不会太轻松,也不会太疲惫,悠哉悠哉缓步行来,不无所求又所求无多,堪称唯美。是为浪漫派。
杜甫诗云: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。山登绝顶我为峰,四周风景尽收眼底,天地乾坤尽入胸中,当此时也,振臂雄立,划然长啸,壮何如哉!是为豪放派。
王安石语云: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。毛泽东诗云:天生一个仙人洞,无限风光在险峰。险处也别有洞天,如华山栈道,钱塘大潮,非有志者不能至也,亦非有勇者不能至也。勇于冒险,敢于牺牲,是为革命派。
然而,山脚是不是就没有风景?有的。王维诗云:行到水旁出,坐看云起时。水往低处流,人跟着水的流向走啊走啊,到尽头了,便坐下来看看云卷云舒,这种感觉,也倍儿爽。就算不走不动,虽然视野不够开阔,也能领略到秀气清新的画面:身边是开满菜花的田野,头顶是巍峨耸立的高山,山上是白云悠然的蓝天,也很美。说是保守派吧,不太合适,和道家倒很相似,不须太努力太辛苦,身处天地之间,轻轻松松地就天人合一了。
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看高低各不同。从哪个角度看世界,因人而异,同一个人也会因时因境而异。浪漫派婉转派豪放派,每一派都各有千秋;儒家佛家道家,每一家都风情万种。
亲近山水,投身自然,不论山脚山腰山顶,不论平处陡处险处,你,都已成为风景的一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