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考,怕是最无聊的事情之一了吧。
今天早上考语文,从九点监考到十一点半,交完答题卡袋差不多十二点,接着回家做饭。吃完饭,一点过了。闭目十分钟,又得往考场赶。下午要考两小时,从两点到四点,中途稍息,马上接着四点半到六点。这节奏,快赶上无缝对接了。
发完试卷答题卡和条形码,就只剩一个动作,坐。当然不能走来走去,怕影响考生答题;也不能看书作文,或者玩手机,这又是不务正业了。有同事说,约几个人开起手机麻将,几局下来,时间就到了。说笑而已,谁能这样?谁敢这样?庄严的考试,要负责任的,岂能等闲视之,当作儿戏?
一坐下来,我就想起小孩子玩的一个游戏:我们都是木头人,不能说话不能动。是木头就好了。我们是木头,但是是有思想的木头。有思想却不能动,这就难熬了。欢娱嫌夜短,寂寞恨更长。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,痛苦的时光则度秒如年。钟表上的时针分针都走得太慢太慢,仿佛中了乌龟和蜗牛的毒。
才一两日的监考,已令人痛苦万分了。要是坐牢该怎么办?李敖坐牢十几年,每天读书和想像,时间相对好打发,坐完牢出来又厉害了许多。有书相伴,自不寂寞。读一本好书,我们可以达到废寝忘食通宵达旦的境界,越读越精神焕发。想象也是个好办法,闭上眼睛精鹜八极视通万里,想要什么就是什么,喜欢谁就是谁。驰骋在想象的世界中,坐牢的苦闷压抑便减轻不少。
监考则不行。不能读书自不必说,那总可以想象吧?可以是可以,但不尽兴啊。若是你展开想象的翅膀,思绪飞啊飞啊,越飞越高,越飞越远,入戏太深,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的。若是你想啊想啊,飞啊飞啊,想累了飞累了,你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坠入梦乡,鼾声渐响,口水长流,或许不小心弄出点动静,如说梦话放响屁之类,就不是有辱斯文这么简单了。坐牢时你想象没有人管,监考时你还得注意考场上的风吹草动。考场就是你的战场,虽然你不能横刀跃马,斩将夺旗。考场就是你的舞台,虽然你不能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,不能起舞弄清影,不管你的袖子够不够长。
出家人参禅悟道,一旦开始盘腿打坐,双手合十,使心无杂念,四大皆空。一旦入定,就算是电闪雷鸣风急雨骤,银瓶乍破铁骑突出,也与他毫无关联。他已经忘掉了人世的一切,包括自己。可我忘不掉啊,我面前还有考生,我是监考员,我得留心有没有人交头接耳,有没有人在桌箱里玩小动作,有没有人举手,要上个厕所或要草稿纸什么的。不但不能忘掉,还得随时提醒自己:别忘了你是谁,你来干什么。
佛云: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做老师,一味的抱怨可不成体统,还得学一学佛家的牺牲精神。
说“牺牲”未免有些悲壮。宋代词人刘克庄写过一句词:算事业须由人做。监考,也算是教育大业的一部分。正坐在考场上无聊着的我们我们,也算是为教育做了一些事业吧。
李敖坐牢好像没有这么长呢
还确实,刚才查了一下。
这是我老师写的,没想到有这种纰漏,哈哈,受教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