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,这在西方是个特殊的日子——平安夜。我们从银河搜狐大厦的顾氏珺康诊所出来时,已是夜暮降临。站在路边打车,但见一辆辆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,根本不停 。妻子抱着马儿,我牵着彬儿,提着大包小包的病历资料和药品。北京的冬天,狂风呼呼,吹得人左摇又晃。
时间一分分流逝,打不到车,我们也不知道计将安出,心中越来越焦急恐慌。一位带着志愿者袖标的大爷,估计是见我们可怜吧,热心地告诉我们说:这里是打不到车的,你们还是去建国门坐地铁吧,建国门不是太远,走十几分钟就到了。
谢过大爷,我们走啊问啊,走啊问啊,到了建国门的地铁站。买了票,进了站,天啊,仿佛一瞬间,我们就被卷入汹涌的人群。但见人挨人,人挤人,人贴人,人粘人,几乎被裹挟着缓缓前行。这一刻,我再一次领教了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:人潮人海一点也不夸张,还真有,就在眼前,而我们早化成了大潮大海中的一滴水,或者说一个水分子也很形象啊。
那一刻,我只有苦笑:咱大中华缺这缺那就是不缺人。物倒不一定博到哪里去,但地广人多,谁与争锋!
人多,又挤,我只好紧紧拉着彬儿的手,不断提醒他跟着我,免得走丢。妻子抱着马儿,我不敢想象这段路她将如何走完,毕竟她比我又要艰难得多。
推到安检处,几个执勤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或者说有力无力地喊,包包行李拿过来检查。但谁听他!根本过不去,我等也是良民,有心配合也做不到。再说就算过去了,怎么查?就算查完了恐怕你早就被人潮卷去老远,还怎么拿回你的包?当此时也,所谓安检,早已形同虚设。
到得站台,人潮一分为二,稍微松动了些。我一看,妻子马儿彬儿还有自己,数一数一二三四,一家四口一个不少,疲惫的同时也松了口气。旋即又想,这样的阵势,我们还能不被冲散,简直是奇迹!
接下来得上车啊,可一看车上已经密密麻麻,车下的又一窝锋抢啊推啊挤啊,不由得望而却步。这情形未必挤得上去,万一再挤丢个把,下也下不来,岂不是雪上加霜。再说马儿术后身体就虚弱,车上密不透风,对他的恢复也不利。于是我们安静而又茫然的站着。看着建国门地铁惊天地泣鬼神惊世骇俗惨绝人寰的画面,不禁想,春运也不过如此吧。
地铁是不敢坐了,我们也不能干站着啊,赶紧从地下转到地上。还得打的,建国门的的同样难打,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,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辆,路边也站满了跟我们一样打的的人。看着这灯火辉煌的街头,鳞次栉比的高楼,看着这令人眩晕的车流和人海,我一遍遍自言自语:北京,太大了……
风更紧了,彬儿不停地抖着喊冷。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平安夜,很讨厌自己是个中国人。我对洋节向来是不感兴趣的,对趋之若鹜,瞎赶时髦过什么愚人节情人节圣诞节的同胞常常微之一笑嗤之以鼻。但今天我要是个美国人就好了。那样,我就有机会得到想要的礼物,万能的上帝会派圣诞老人驾着鹿车给我送来。我又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,我们和她都是在冬天寒冷的街头,一样的茫然无助。不过我不想要美丽的圣诞树,不想要香喷喷的烤鸭,更不想要奶奶带我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,我只想要一辆能带着我们回家的出租车。
正胡思乱想,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的面前。哈哈,上帝真的存在!真的存在!我几乎要喊出来,几乎蹦它三尺高。交谈之后,女司机说不顺路,是看我们可怜才停下来问一问,我如同从天堂一下坠入人间,沮丧得很:上帝是存在的,他也来过了,只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。不过转念一想,还有一辆车愿意停下来问一问,说明这个世界还是有它美好的一面。女司机的爱莫能助,多多少少让悲凉的心温暖了些。
终于,终于,终于!有志者事竟成,苦心人天不负,我们成功打到了车,感谢仁慈而又万能地上帝!看看那些还在等待上帝降临的人,我颇为得意,更多的是庆幸。人都是自私的啊。
一路皆堵,司机不停地爆出京味十足的粗口。
平时我也讨厌满口流话脏话的人,但现在我听着他的京骂,却觉得有如天籁般悦耳动人。骂吧骂吧,堵吧堵吧,管他妈的呢,反正我可以回家了。
走走停停,坐在后排的彬儿忽然“哇”地吐了,妻子一边道歉,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。路就在脚下,宽宽的好几个车道呢,可一点也不好走啊。
到站了。这一夜漫长得如同一生。
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背起吐得小脸苍白的彬儿,一口气上到六楼。要知道,我做完手术才一个月呢。 平安夜,平安夜,我们终于平安的回到了家。
读了博主的文章,瞬间觉得这个人了不起,不是普通人
读起来很有感觉
写的是心理的变化,让人看到人性、看到亲情,语言自然流畅,很能吸引人读完,读完后是平静的又或有所感,
嗯,这是我老师的文章,他的文字就是有种返璞归真,用平凡的事讲出味道的本事